潤琦潤/trial and error

 

　　睡醒時發現潤浩不在。

　　第三節有課，潤浩把訊息留在對話視窗裡，太貼心了，旼琦一邊想著擠出牙膏，不小心就弄髒睡衣。早餐就放在桌上，冷掉也無所謂的三明治，大概知道他會一路睡到中午。他們認識太久了，三明治裡不會出現地雷配料，手機幫他轉成靜音，連早晨推門而出他都毫無知覺。但是要拿起手機確認才知道會有點寂寞，應該叫醒他的，這點就不知道。

　　他回想起昨晚睡前落在下唇的吻，他抓住潤浩的手，對方就露出了抱歉的表情。不是、不是......他想說，潤浩笑了笑說沒事，睡吧。

　　睡著之前也不忘握住他的手。

　　難道從朋友變成戀人都必須經過這樣的階段嗎，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與無所適從，比起攤牌前還要尷尬的距離。旼琦突然有點不太確定自己為什麼能說出口，但怎麼也是因為潤浩。

　　那要跟我交往嗎，潤浩問，就像問他午餐要吃什麼一樣正常。

　　在之前是他先說嫉妒了，半開著玩笑半是真心，因為潤浩被他所不知道的女孩子們絆住。她們借用我的潤浩太久了，我嫉妒，旼琦說。

　　這麼一想，是潤浩先跨過了界線。

　　他說好啊。

　　預備鐘響打斷了他接下來想說的話，被拖到太多時間了，潤浩看了看錶，說下一堂要去教學大樓；他的教室在反方向，於是揮揮手說下課再碰面。等到轉過身時才發現心臟跳得砰砰作響。

　　他說好，他們就交往了。

　　旼琦在西語課堂上把講義當耳邊風，試圖思考又覺得混亂，幾次之後決定直接放棄。潤浩傳訊息來，說想吃湯飯。後門的嗎？他用一隻手指打字。

　　嗯，下課我去找你。

　　下課時潤浩果然等在外頭，他走到面前才抬起頭來，要揹起背包出發之前旼琦喊住了他。是真心的嗎？他問。潤浩眨了眨眼，說當然了。

　　一直都是真心的。

　　忽然之間，其他的一切都像是真空一樣安靜。

　　走吧，潤浩對他不自然地笑了笑，我好餓，他訝異地看出侷促後頭的赧然，遂抓著包包的背帶走在潤浩身旁。想不起來平常是怎麼走的，說些什麼，是怎麼伸出手臂搭在潤浩的肩膀上，在他垂著眼睛說話時盯著他看。旼琦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，潤浩過了兩秒才回過頭，他忍不住蹲在地上。

　　啊——感覺好奇怪，旼琦摀住眼睛，就聽見潤浩悶著聲音笑。潤浩伸出手拍著他的背脊，一下一下都像是火燒蔓延。我也覺得，潤浩說，感覺太奇怪了。

　　但是很好，他是說，突然有什麼一直讓人不安的變得踏實。他們依循著過往的日常，好像沒有什麼改變，卻又有什麼是僅有他們知曉的。並肩走著，手背碰在一起的時候，偷偷撇過頭時知道潤浩也在看他的時候，那種感覺很神奇，他知道潤浩抿著笑意，所以也忍不住笑。像是往常一樣的部分很好，吃完晚餐潤浩跟著他回自炊房，上禮拜的講義好像掉在你那裡，稀鬆平常的藉口，一起爬上街區的緩坡時旼琦突然有種衝動想要停下腳步。轉過身去，就會得到毫無防備地看向他的潤浩，那是別人所沒有的；光那樣想就覺得太奢侈了，所以他不敢回頭。

　　進到房子裡又好像是之前一樣，潤浩脫下鞋襪，彎著膝蓋坐在矮桌前，他把水杯放在面前，潤浩就抬起頭來。今天要睡這嗎，他問，潤浩又用那種表情看向他。像是想說些什麼，又愣了愣，最後只說好。

　　這次是他先過線。

　　所以，當潤浩先湊近時，他不應該顯得驚慌失措的。旼琦回想起來就有些懊悔，應該要重新把潤浩抓回來，告訴他只是沒有預想到而已。沒事的，只是一次失敗的嘗試，潤浩會那樣安慰他，像是所有時候那樣。

　　然後他要說，再一次，用極其笨拙的方式緊閉起雙眼；潤浩會笑他，一定的，但是在他惱怒之前會安撫地碰觸他的臉頰。

　　要記得說，因為一開始忘記了，所以像是跳過最重要的步驟。

　　喜歡你。

　　他胡亂切換輸入法，那頭大概一直等待著，明明也是焦躁不安，卻又沉得住氣，不曉得有多委屈可憐。這點最糟糕了，潤浩自己卻不知道。所以。

　　快點回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