潤琦潤/Hi, July

 

　　旼琦不安的狀況來到最糟的時候決定回老家休息一陣子。潤浩盤腿坐在地板上，抬起頭看正在疊衣服的旼琦，久久不曉得該說些什麼。旼琦把衣服整整齊齊地放進行李袋裡，才一點點的份量，拎起來那麼輕，潤浩卻覺得像是被搬走了什麼一樣。旼琦跪在床墊上撈床頭的充電線，他看向自己伸過來的腳趾，無意識地想起在澳洲第一次抓住旼琦的腳板放進溫熱水裡的時候。

　　其實我很害怕，旼琦背對著他說。

　　潤浩說，不要想太多，出口的同時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乾巴巴的，一點說服力也沒有。旼琦花了一點時間才說，你早點去睡吧，明天不是還有拍攝嗎？他知道那是趕走自己的藉口，卻又無法反駁。

　　隔天拍攝結束之後他慣例地檢查手機，旼琦在大聊天室裡報告已經上客運了，個別視窗則一聲不響。點進去時，還停留在三天前他從片場傳訊息問旼琦，睡了嗎？

　　1消失了，沒有回答。

　　他開始意識到過分的關心也許更是一種負擔。

　　*

　　旼琦回老家了以後倒是偶爾會傳訊息來，總是在睡前，或者拍下今天吃了什麼，或是丟一支影片連結。很帥啊，這樣子的，旼琦說，那是一支他也知道的舞團表演影片，潤浩誠實地把心得寫下回覆，忽而覺得像是回到出道前。他也告訴旼琦這一天發生了什麼，好笑的、無聊的，試圖像是平常那樣地閒聊。

　　在幹嘛？旼琦問。

　　在洗衣服，染了頭髮結果顏色吃不進去，流汗就染到T恤。

　　哈哈，好慘。

　　不要笑。

　　這個顏色如何，他對著鏡子拍了一張；旼琦說不錯，也傳來一張不明所以的大曝光照。潤浩瞇著眼看了許久，才發現那是旼琦脫色的鳥窩頭。

　　髮根長出來了，他想。

　　放下手機之後的夜晚他睡得很淺，半夜驚醒過來抓起手機確認時間，偶爾會驚動上鋪的傘。你最近睡不好，傘在清晨邊刷牙邊說。對不起，吵到你了嗎？

　　沒關係。

　　他們有著不去觸碰某些東西的默契，雖然偶爾更寧可對方打破那條線，但是潤浩不太容易說出口。他在所有人聚集在一起的練習當中想起了旼琦，機械式地背出舞步，想著晚上該跟他說些什麼。

　　想說的話很簡單，翻來覆去就是那樣。

　　我很想你，快點回來。

　　快好起來吧。

　　哪個都不能隨便出口，只能抿起嘴唇，假裝沒有要露出尷尬的微笑。跟旼琦分開的時間來到史上最長，他連獨自站在練習室中央都覺得彆扭怪異。潤浩喝掉一罐礦泉水，把汗濕的瀏海向後撥。空位是這麼大，所有人都感覺到了，卻又不能大聲疾呼，這讓他異常焦慮，日復一日連旁人都看出了不對勁。

　　想聊聊嗎？弘中問。

　　潤浩想了很久，最終還是不太確定。想告訴他不要急，不用勉強，但又不希望他以為沒有他在也沒關係。想告訴他我那麼需要他，又不想造成更大的負擔。

　　或許誠實一點，然後多信任他一些，隊長傾聽後給了相對具體的意見。旼琦一定也知道你在顧慮什麼，但你也知道他沒有那麼脆弱。

　　你們有著強韌的連結不是嗎，信任對方也是信任自己。

　　他半懂半懵地點頭。

　　日子過得飛快，他逐漸不再放任自己回頭尋找不在場的存在，但在對話視窗中多了一些之前試圖克制的索討。拍張照吧，旼琦啊，潤浩飛快地輸入訊息。我想你了，所以趕快理我。

　　想你。

　　想握住你的手。

　　想推開宿舍的房門聽見你的笑聲。

　　想要哭泣的時候想抱抱你。

　　把你裝進我的麥片碗，倒入冰涼的牛奶，用小茶匙舀起放進嘴裡，想看你笑得皺起整張臉，說這什麼啊，但是不放開抓著的手。

　　因為你很珍貴，快點回到我身邊來。

　　*

　　他在練習結束後的傍晚回到宿舍，決定回房間躺一下，不曉得閉上眼睛就是幾小時過去。半睡半醒之間他聽見房門被推開，大概是傘，潤浩沒有睜開眼睛，直到沒有聲音的腳步停在床前。

　　帶著涼意的手碰上他的額頭，輕輕經過眉毛顴骨，最後落上臉頰。潤浩想抓住惡作劇的手，在困難的鬥爭之後還是投降放棄，再度沉沉地陷入睡眠。

　　下一秒就是傘用力搖晃著他的肩膀。呀，起來！傘大聲嚷嚷，邊把他搖得有些眼冒金星。怎麼了，潤浩揉著眼睛，傘一臉受不了地說現在不是睡的時候。

　　旼琦回來了，快點起來。

　　他在瞬間驚醒，掀開涼被赤腳踩上鋪木地面。客廳的暖黃燈光讓他有些暈眩，他先聽見了低沉的笑聲，然後才定睛看見沙發上的人。

　　大白天就在睡懶覺啊，旼琦看向他咧著嘴笑。

　　不是，天還沒亮就出門了......，而且才睡了一下。他結結巴巴地辯解，旼琦卻只是向他伸出手。快點過來，旼琦說，等你很久了。

　　將他拉入擁抱時，潤浩感受到旼琦長長地吐出了氣。明明是他才想說，手指爬梳過後頸的頭髮時，他決定不拆穿他。

　　是旼琦更想我沒錯。

　　明明你才更想我。